位是多云寨的易将军,易将军,这位沈郎君就是我这次要送去金陵之人。”
女子哼了一声。
沈秋辞目难视物,心里却如明镜在悬,多云寨的易将军,应该就是被称作“断脸修罗”的多云寨副寨主易笙。
易笙也在打量沈秋辞,口中连连惊叹:“跟这沈郎君相比,我那白玉儿都成了烂芦菔,林将军有美同乘,好福气啊!”
沈秋辞手被人拍了一下,听见林昇凑近了自己说:“易将军是夸沈郎君你容貌绝好,多云寨里以女子立家,一妻多夫是寻常事,她并无冒犯之意。”
手指想要勾一下被林昇拍过的衣袖,又放下了,沈秋辞笑着转头同样小声问:“林大侠可也觉得我有绝好相貌?”
林昇一笑,抓住他的腰将他推到马上,沈秋辞仿佛有些惊惶,抓住了她的手才堪堪坐稳。
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沈秋辞后面,林昇笑着道:“沈小郎君要不是有这么一番好相貌,我又何必与你共骑?”
易笙身后的壮汉们一齐哄笑。
沈秋辞也笑,头往后枕在了林昇的肩上,只轻轻一下。
一队二十余人快马赶路,易笙看着爱说笑,领军也是令行禁止,在沈秋辞看来她有个极大的错处,那就是她太喜欢找林昇说话了。
林昇一贯是脾气好的,有问必答,其他人问她北疆事、定远军中事,能说的她也细说。
赶路到夜里,沈秋辞也没与林昇多说上几句话。
从江陵南下金陵坐船更容易些,可沈秋辞虽然目有痼疾,却到底是声息间杀人的不留行鲲鹏,自然不能让定远军在江上的航运布防展露在他面前,便只能一路骑马。
沈秋辞也不在乎。
自与林昇重逢后,他的心好似成了天上的云,随风来去,聚散从容。
夜里投宿时候与易笙同行的好处便现了出来,从鄂州到荆州路上各县多云寨多有落脚之处,言语也无不通之处。
早早传信让人收拾了六只乳猪烤在火上,等她们夹着路上风尘进了院子,油香气兜头给他们洗了半身疲惫下去。
用灶上的热水洗了手脸再出来,沈秋辞看见林昇从怀里掏了钱出来,对易笙道:
“公务在外之时一菜一肉一饭不得超二十文,这是定例,易将军盛意卑职自该受领,只是时候不对,等事了我上多云山,易将军可得记得请我吃酒肉。”
易笙换了身衣裳,单手插在腰间,看了一眼与林昇锁在一处的沈秋辞,摇头笑着道:
“多云寨整编之事林队长尽心竭力,几头乳猪也是兄弟们心意。林队长你可千万别跟我自称卑职,连我这山上土匪都知道承影将军高升在即,等小卫将军掌了承影部,副将一职定有林队长一份……”
可林昇虽然看似好说话,也是心意坚定的,来回推拒几次,易笙还是将钱收了。
等他走了,沈秋辞低声道:“我有些钱财,在绥州……都是当夫子赚的清白钱……”
灯笼的光弱了几分,沈秋辞知道是林昇站在自己身侧。
“借花献佛,这烤乳猪算我请你吃的。”
“不想你养我两次。”沈秋辞顺着镣锁抓住了女子的手臂。
“等事了,你养回来就是了。”林昇反手拉住他,“烤猪一顿,记好了账。”
几步之外人声鼎沸,招呼他们一起过去。
火光明灭,将女子的脸廓照得清晰。
“好。”
隔着薄薄的帛带,沈秋辞的眼去追林昇的眸光,却只看到喧嚣的烟火。
“那林大侠你可千万别忘了。”他笑着说,“我是奸猾之辈,最喜赖账,小心我又十几年不还你。”
林昇垂眸看向自己抓住了沈秋辞手臂的手,那手背上有狭长的疤痕。
“我牢牢抓着你,还怕你又跑了不成?”
人群里有人大喊:“林队长,你要与沈郎君扭捏也给我们这些糙人看看呀!”
轰然大笑里,林昇拉着沈秋辞往热闹处走去。
沈秋辞忍不住回头,他看不清他们两个人方才站立之处。
只有更远处的灯,静静地看着他。
明明是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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