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云隙间终于漏进来一丝风,那风从稚山的头发吹起,一路吹到屋檐下的惊鸟铃,显出了它的路径。
对。
再隐秘不可见的事物,只要动起来,就会有痕迹。
她合上手里的书,一口喝完药茶,把书递给穗儿:“叫稚山送去镜园,问问太子殿下,书阁二楼能不能上,”眼神望到了院外,“哦,顺带摘一颗石榴送去给殿下,客气点。”
没想到稚山这一去,一直到午后都没有回来。
从天外漏进来的丝缕微风,最终悍然地结成一股风势,呼啸着荡开了穹顶的云霾。
灵书园里耳目太多,司绒正站在镜湖边与大伽正说事儿。
这会儿风大,梧桐叶半青带黄,落地磕出细响,密密匝匝的,盖住了两人的交谈声。
司绒拢了拢披风,说:“封暄在催促兑粮的兵器明细,我需要两份册子。”
大伽正有些惊讶:“两份?”
“对,”司绒伸出一只手指,“一份七成近战兵器,三成远战兵器,十万匹战马。另做一份相反的,七成远战三成近战,三万匹战马。”
司绒要看看封暄要哪份,就能知道这批兵器战马往哪儿放。
大伽正眼神慈蔼,他知道司绒想做什么了,揉揉她脑袋表示明白,而后又想到一事,抬眼环视一圈,露出些凝重:“家里有信来,塔塔尔部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司绒轻轻抽一口气,手指攥着披风内衬,迎风而立:“真快,塔塔尔部马肥兵壮,孤注一掷,定风关的风要刮起来了。”
“仇山部不会作壁上观,阿悍尔要面临西北处两部的侵袭,如果战事传开,八里廊边境的二十万青云军会立刻挥师北上,不止是秋风,阿悍尔凛冬将至。”
司绒低头把一颗石子踢进湖中。
“司绒!”高喊声随着涟漪荡开,消失了三个时辰的稚山在墙线上飞奔起伏,他纵身一跳,荡着树枝轻巧落地,喘吁吁地在二人跟前停下,“德尔出事了。”
司绒站在初秋的冽风中,抬眸往一湖之隔的镜园看了眼,抿紧了唇。
昨夜要让人接应稚山,太子松了口让她在偏院见自个儿的近卫,司绒给德尔的任务实际上有两个:一,带回稚山和小皇子;二,保护吴青山。
这张牌用太多次了,药匣之内的引荐帖、送塔音出城的马车、昨夜让稚山把小皇子带到太傅府的权宜之计,让吴青山从她与太子博弈的棋盘上彻底暴露了出来,过分扎眼,太子一定会注意到他。
吴府在大枫林深处,门口挂着两只灯笼,禁军把府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司绒到时天色已晚,刚跳下马车,老蒙迎面而来,行了个礼:“见过司绒公主,公主这是串门呢还是赏景呢,不巧,禁军公干,这还没完事儿呢。”
响亮亮的声音震起了林深处的飞鸟,司绒掸了掸袖子上落的灰:“蒙将军忙你的,我来看个病,不打扰你们办事。”
“您不住龙栖山么,一溜儿的太医随您挑,那可都是术妙轩岐的老太医了,何必磕这一个!”
“是这么个理,”司绒抬头,轻一笑,“可惜东宫的药不大好,我听说大枫林里住了个妙水回春的神医,特来碰碰运气。”
东宫二字一出,老蒙肃了容,直起身板来飞快地打量了眼司绒,顷刻便改了口:“公主千金贵体,在下不敢耽搁,不过话说在前头,到禁军办完事儿之前,这吴府都只进不出。”
“这是自然。”她略一点头,带着稚山抬步往院子里走。
老蒙站在门口,碾着脚底下的石头子儿沉思,这是真有点风月事啊,还是假借势啊。
吴青山不是个讲究人,一门心思都埋在医理药学里头,因此宅子也修得格外简单,他们一路往药庐走,经过的每一扇洞门都把守着两名禁军,终于在药田上找到了挥锄洒汗的吴青山。
稚山猫着身,从田埂上摸过去,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吴青山的背,吴青山吓了一跳,手里的小锄跌落在地,随即哈哈大笑,猛一使力,一个过肩摔把稚山摔在了田埂上。
“嘿!小崽!”
稚山点儿都不生气,笑嘻嘻地爬起来,跳上了吴青山的背,俩人亲得像是爷孙俩,踩着干燥的土块往司绒这来,给她使了个眼色,往顶上看,示意屋顶上也有人。
二人前后进了药庐,稚山蹲在檐下守着,吴青山一进屋就抱个小钵,把药捣得咚咚响。
“德尔给你传了话,待在太傅府才是安全的。”司绒听得耳朵疼,拉开门朝屋顶上一指,示意稚山把人拎下来。
上头砰砰几声,吴青山把小钵放下,叹口气说:“弘襄在这里嘛,不回来看看他,我不放心啦。”
吴青山祖籍山南,乡音难改,说话时有一股热情亲厚的劲儿,弘襄是他独子,今年将将及冠,一手玉雕做得极好,但天性不爱与人说话,人也似玉雕似的,清贵冷僻。
“一会儿我去看看他。”司绒坐下来。
“不着急啦,你右手干嘛了?”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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