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恒是神弓手,黑武是冲锋精锐,安央是能四方支援的后备军,失去黑武,不但是失去一股具有前冲压制力的力量,还是失去亲密的伙伴。
他们头回面对伙伴的死亡,木恒昨日还跟黑武分一块肉干,那小子又坏又爱吃,怎么能说他今日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木恒在守城墙时怕分心,不敢多想这事儿,现在回过味来,就觉得浑身哪哪都难受,骨头疼得要死,眼眶都红了一圈。
司绒走过去,想在他后肩拍一拍,又想起他肩膀负伤,看来看去没地儿下手,悄悄地就把手收回来了,安慰他:“这一仗还没有打完,前锋队不一定就一个没活,黑武多能跑啊,到哪儿都是个刺儿头,有句话叫祸害遗千年么,别哭了,教他回来看到这双红眼睛,又要喊你哭包。”
木恒闷闷应:“嗯,没哭。”
司绒本来已经打算过会儿再找个守城士兵来问话,没想到木恒别过头去搓了把脸,觉着在公主跟前红眼睛太丢人,接着把句桑的事儿说了。
“黑武追出去后不久,消息往南北两边传,句桑正从哈赤草原往北来,收到消息后,几乎是前后脚追着黑武出去。句桑带了五百个人,都是轻骑,带了长刀和弓箭,马都留在营地,他们去了很久。”
司绒边听,边挑起帐帘,往东方看,厮杀声比两刻钟前要小了些,漆黑压着战场,松脂火把连成起伏的一线长龙,老旧城墙被火影揉得明灭,摊开在她眼前,其后是巨兽盘踞的阿蒙山。
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但是句桑还没有回来,说明他正在深入阿蒙山。
漆黑的夜空悄然落下一点雪粒,点在司绒的眉心。
下雪了。
封暄换上了阿悍尔重甲,骑着司绒的白马冲出断壁残垣,这对于敌方溃散的军心来说,就是一记绝对的碾压力。
不少敌军和阿悍尔士兵都看到了那宛如游龙的一支箭矢,那支箭矢代替了反攻的号角,把迅速上升的士气灌入箭头,阿悍尔隐隐崩溃的气场迅速凝合起来,势如破竹地反压敌军。
当射出这一箭的人驰入战场,就放大了那一箭的阴影。
他的箭,他的刀,他座下的白马和漆黑的重甲,都沉甸甸地碾在敌军的士气上。
封暄手持弯刀,白马掠经一个敌方,就要落下两三人头,鲜血喷洒而出时,白影已经驰入下一片混战的地域,动作又快又狠辣。
他似乎不想让血溅脏了座下的马。
阿悍尔黑骑看到这白马阎罗,胃部也要隐隐地痉挛。
连青云军也在刀光剑影间窥向那边的白马阎罗,他们有时会把太子当作端坐在拙政堂的神像,确实高不可攀,确实让人敬仰,但那更多的是一种皇权的象征。除了绥云军,很少有人会提起太子十五岁时打回唐羊关六城的那场仗了。
那也是一场硬仗,七年前煞性毕露的眉眼,经由时间的捶打和朝堂的磨练,蜕变成了另一种收放自如的杀伐。
白马阎罗鼓动士气,比激烈的战鼓更甚,他们追逐那让人不自觉臣服的人影,在这一刻没有青云军和阿悍尔黑骑的区分,只有被绝对力量凝聚起来的统一战线。
但是这白马阎罗不是来上阵杀敌的,封暄冲出城墙,就像他射出的一支箭,迅速地沿着城墙冲了一遍战地,随后单枪匹马从侧方绕上了山地,被对方的弓箭手合力压了一波,才勒马回撤。
一骑绝尘,驰回营地。
白马乘风来。
落在司绒额心的一点雪,在化水前就被人拭去了,封暄对眼前这个人有难以形容的占有欲,他甚至不喜欢雪停在她眉心。
“不要带白马上战场,它是短途轻运的好手,你简直是在为难我的马。”司绒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看他身上这身八十斤重的战甲。
“它跟我没受委屈。”封暄特意指了一下白净的马身,意思是一滴血也没让它溅着。
“进来。”司绒不想跟他多话。
司绒转身入了帐篷,封暄跟在她身后,他戴着头盔,进帐子时都要低下头。
木恒还在帐篷里,打头一看,就被座黑色的山占满了视线。
这身重甲把封暄的身形衬得高大,完完全全堵住了帐帘,肩头往两边撑开,好似战地的漆夜和凝重全部被这一肩顶住。
他一入内便把头盔摘下了,黑甲和他浓烈的眉眼互相映衬,神情寒削,整个人充满铁铮铮的攻击性,那眼睛,撂过来就让人不自觉腿软。
木恒知道这是谁了,北昭太子。
封暄一入内就要卸甲,这战甲重,有人搭把手是最好的,他解了搭扣,刚抬起手,就见帐篷里坐着个年轻人,脸上有血污,一双眼睛和鹰隼般锐利。
封暄的目光往他的手臂和肩膀走了一圈,回想起山林里那些被一击毙命的弓箭手,知道木恒的本事在哪儿了。
嫩崽,封暄没把他当回事。
“这场子不对。”封暄稍抬起手,边说边往司绒那看。
司绒慢条斯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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