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聪明人。”
“他是个聪明人,”句桑接过话尾,松一口气,说,“知晓同我虚晃两招费时费力,还不定有用,便将目光放至你身上。”
“让他来么,正巧我也想看看北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绒喝掉最后一口霜酪,准备回自个儿的院落。
司绒没有想到,有些人这般不经念。
司绒望了眼远处浸在月色里的院子,再将目光轻落在眼前人身上,摇着枯草,说:“……巧了。”
“孤在等公主。”封暄伸出只手,做了个请先行的手势。
挺实诚,司绒笑笑:“这条道儿,不好等吧,我一个月里也走不了几回。”
司绒不住王宫,九彤旗不设城墙,她自小便不喜欢从四方高墙里仰望天穹,故而十四岁之后便单独开院,住在宫城西边的院落中,出九彤旗十分方便。
阿悍尔人大多如此,主区内搭屋建舍是近年趋势,句桑正在集中医馆、集市与书塾,往往大伙儿还是多住在草野帐篷里,乐得两头跑。
司绒说在这条道上难碰上她,不是虚言,除非摸透了她的行踪与习惯。
两人逐渐并肩。
“那便是巧了。”封暄略一思索,把话打回来给她,面上露了个极浅的笑,像冬日漫着冷雾的湖面被轻轻拨动,瞧着怪勾人的。
这位北昭太子擅长给人某种具有独特性的对待,让人不知不觉陷入“我于他是独特的,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这类陷阱中,继而让人欣喜,甚至自然地对他作出同等的独特对待,真是个高明的猎手。
阿悍尔搜罗的关于太子的消息中,并没有提及他平易近人的一面,相反,这是个具有铁腕手段的冷面储君,掌实权,行实事。此刻却将自己不轻易示人的一面展露给她。
司绒想,这许是个情场老手。
夏夜虫鸣低语,夜间风大,将穹顶阴云一荡而空,几颗疏星点在天边。
两人走了十余步,司绒算着时辰,到她院落中约摸还要走一刻钟,她没打算开口。
封暄无声地转着扳指,察觉到她客气之下的拒绝意味,将虚浮的客套咽下了,直接切正题:“北昭有意与阿悍尔谈和,公主如何看待?”
司绒接得挺快,像是在腹中盘好了对话:“殿下问错人了,这是父汗与兄长需要考虑之事,我么,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公主。”
“公主太过自谦了,”封暄说,“阿悍尔明珠的声望不低于句桑王子。”
“族人抬爱罢了,殿下也当真吗?”司绒八风不动地打太极。
“公主对北昭来意存疑,此是人之常情,”封暄偏偏不与她绕圈子,只谈正题,“只是阿悍尔开春少雨,草枯羊瘦,秋冬怕是不好过。”
“殿下关心阿悍尔人吃不吃得饱,”司绒停下了脚步,在明暗光线里看他,“当真……博爱。”
“孤以为,与其绕弯子打太极,不如公主听听北昭能拿出来的诚意,公主觉得呢?”封暄拉开两步。
“今夜不谈正事。”司绒笑笑,明确地拒了。
这话听起来拒绝的意味浓,实际上留了余地,只是今夜不谈,明日如何,便要看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与我对谈。
“今夜谈私事否?”封暄反应得很快。
司绒略一挑眉,不解其意。
“孤想请公主夜饮清茶。”封暄望着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卡住了扳指豁口。
司绒摊手:“可惜了,我没有饮茶的习惯。”
眼前几步路的位置便是她的院子,上哪儿饮茶,上她的院子吗?这位太子真是……半点儿不遮掩啊。
封暄没有强求,他似乎算准了会被拒,只是在话语中表态,表示将自己置于下风,以温和的姿态请求友善的对待,但司绒知道,这又是一种狩猎手段。
她不上当。
侍卫拉开大门,退后数步。
封暄停在几步开外,目送她进门。
司绒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站在两阶之上,就着灯笼的暖光与他平视,须臾,轻轻笑了一声,问的却是:“你……方才是在撩拨我吗?”
封暄几乎没有迟疑:“是。”
作者有话说:
反转大概2-3章。
太子:听说我是个情场老手,媳妇儿封的,那我要怎么老手给媳妇儿看呢。
司绒:搞快点搞快点,想追我就拿点手段出来。
番外·反转(二)
◎“你把情话讲得像述职。”◎
是。
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司绒笑意更深:“头两回, 也是?”
她指的是帕子、礼单和结束得过早的摔跤。
封暄点头:“从第一回 见面就是。”
司绒没再说话,只看着他。
晚风微熏,她细细辫子里绑进去的珊瑚珠打着肩臂, 对上这样直白的话语,两人都没有正常青年男女该有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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