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个好吃。”
“孩子给你就拿上吧,”姜冬月重新拎起提篮,“家里还有呢。”
王满仓擦擦手,接过那颗又大又红的西红柿:“好孩子,真大气哎,等上学了让燕燕带着你,每天作伴儿走。”
唐笑笑点点小脑袋:“嗯!”
半条虫
唐笑笑往外递西红柿的时候特别大方,回到家就垮了脸,哪怕姜冬月顺路到王满仓家里借来了两本育红班的书,也没让她开心起来。
“我的西红柿没有了,”唐笑笑撅起嘴巴,“我不能吃糖拌西红柿了,别的西红柿都是青的。”
姜冬月看得好笑:“那你为什么给你大爷送个红西红柿,不给他拿个青的?”
唐笑笑:“青的不能吃呀,太酸了。”
“笑笑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姜冬月揉了把闺女的小脑袋,“满仓大爷给你借书,你就送他一个大西红柿,咱们做人就应该这样,有来有往。不能学那空心的人,不实惠。”
又安慰唐笑笑:“夏天阳光大,雨水多,西红柿熟得快,过两天就能再摘了。”
唐笑笑伸开左手,认真数过去:“一、二、三、四,妈,你说的好像不对,我这个西红柿长了四天才变红,一点儿都不快。”
姜冬月:“没事儿,别发愁。今天你爹不是去镇上磨面了嘛,等回来就有新麸子了。到时候你把刚红一点儿的西红柿埋进去,用不了两天它就红透了。”
麸子是磨面时小麦脱下来的那层皮,平常只用来喂鸡。往麸子里埋西红柿,听起来就很神秘的样子。
唐笑笑眼睛亮闪闪的,放下两根手指:“真的吗?那我两天以后再吃糖拌西红柿。”
卸下心头大事,她终于有兴趣看王燕燕那两本书了,一本语文一本数学,除了最简单的“1”和“0”,别的都不认识。
但上面有图有字,什么“花鸟虫鱼”、“山水天地”,都配着简单的黑白画,唐笑笑越翻越高兴,缠着姜冬月找报纸给她包书皮。
家里那沓旧报纸都是唐墨干活儿时从城里捎回来的,姜冬月从中间找了张干净的,裁开把书包起来,恰巧有半根铅笔,顺手就在外面写了“唐笑笑”三个字。
唐笑笑捧着书左看右看,脸蛋红扑扑的:“我先用燕燕的,等开学发新书了,就把书皮撕下来还给她。”
又问姜冬月,“妈,你一定去过扫盲班对吧?所以才会写字儿。”
姜冬月:“……嗯。”
她其实上过两年小学,那时候她爹是生产队队长,家里大姐和两个哥哥都很能干,日子过得挺好,到年龄就进了育红班,每天背着个布袋子来回跑。
后来一年级过半的时候,姜秋宝出生了,林巧英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姜冬月就慢慢不念了。
头悬梁锥刺股的都未必能学出来,更别提中途退学的了,姜冬月很快把学过的那点儿东西都还给了老师,每天追在姜秋红屁股后面,到地里打草挣工分,夏天拾麦穗儿,秋天捡红薯,倒也乐呵呵的。
现在会写这些字,纯粹是生活被迫,为了买卖东西不上当,有点空儿就对着儿女的书本一遍遍抄,有段时间还涂了块儿小黑板,让唐笑笑在家开讲。
唐笑笑一个人既教妈妈又教弟弟,那个自豪劲儿,简直要上天,甚至无师自通了初级管理术,自己做了几十朵小红花,谁表现好就发给谁。
姜冬月拿到第十九朵小红花的时候,用打工裁衣裳攒的钱,到县里买了台缝纫机,从此开始自己干买卖,一点点儿地带着儿女置办家当。
“妈当然扫盲了,”姜冬月把报纸和半根铅笔收起来,“不扫盲哪儿行啊?像你奶奶,出门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
“笑笑,等你开学了呀,一定要认真听老师讲课,到家了再给我说一说。这样咱们掏一份学费,就能有两个人学会认字儿,好不好?”
妈妈太聪明了吧……唐笑笑重重点头:“好!”
忙活一通,日头渐渐高了,姜冬月换了块蜂窝煤,把大铁锅坐上,然后搬出搪瓷大盆洗刷干净,开始在院里和面。
这年月已经有发酵粉了,但大多数人还是习惯用老面,先揪下来一块儿,掰碎了泡到温水里,等个十来分钟,往里面倒入白面,然后少量多次地掺入温水,反复按压,就能把老面新面揉成一个白胖面团。
姜冬月一口气把布口袋里剩下的面全和了,和好后用笼布把面团裹住,再用盖帘儿把搪瓷大盆盖上,放到太阳底下。
所谓“盖帘儿”,就是把稍粗些的高粱秆用麻绳穿起来,然后修剪而成。有的地方叫篦子,还有的叫饺子帘,都是一样东西。
姜冬月只会做炊帚,家里现在用的这几个盖帘儿,还是姐姐姜秋红前几年给做的,很结实耐用。
“妈,不用盖被子吗?”唐笑笑在小水瓮和搪瓷大盆中间绕来绕去,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不用,现在天热,三四个钟头面就发起来了。等到了冬天,就得把面盆端到炉子旁边,捂上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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