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腥甜的狂风再度回涌,卷动着他身披的大氅下摆时,蛇老方才撇了撇嘴。
他像是在这一瞬间彻底地失去了耐心。
狠狠地甩了甩宽大的袖袍,蛇老的手只是虚虚的一扬便猛地落下,那交叠的虚影之中,甚至教人看不到甚么掐诀捏咒,可等到蛇老那干枯的手落下的时候,无端的,漫天席卷的狂风都停滞在了那里。
甚么巍峨天象,在这一瞬尽都变成了凝固的画卷。
下一瞬,蛇老的身形化作了一道残影,再显现时,他已然立身在了花煞烟霞之上,只抬手一摘,那原本悬照的血焰大日倏忽间随着灵光兜转,登时间血焰融入灵光里面,再看去时,只一道衔尾蛇纹化作猩红色蛇纹玉瑗。
将玉瑗的一边握在手中,随着猩红神光一闪而逝,蛇老这里,只擎举着玉瑗的手扬起后复又落下,便如一柄无形的利刃般,霎时间将百花法阵破去。
烟霞自他的面前分野,再看去时,近前处已然是六长老脸色苍白的身影。
电光石火之间,六长老那清澈的眼眸之中尽都是面对死亡时的绝望,可她仍旧果决的出手了!
血焰灼灼煅烧着,这一瞬间几乎将脑后悬照的光晕都融化了去,斑斓烟霞混合着暗红血色,化作一缕灵光,自天顶百会穴沉沉地坠入六长老的道躯之中。
霎时间,本就抵至丹胎境界决堤的气机猛然狂涨,似是已有半只脚踏进了那梦寐以求的境界之中。
不等蛇老动作,六长老反而大步疾行,迎面袭杀而至!
斑斓的烟霞尽成了梦幻泡影,一切的术法符咒在这一刻已没了作用,六长老在以极原始的方式施展着杀招。
蹈空步虚间,莲足几下轻点,似是踏阴阳而行八卦,配合着腰肢的扭动,恍若是某种无上意境的蛮霸道武,又似是缥缈幻影里纯粹的翩翩起舞。
霎时间,双手捏着莲花印,兜转舞动间破开猩红血光,掌根处如撑锤一般,一下砸在蛇老心口,一下砸在蛇老咽喉。
尽都捶在了实处,可伴随着细密的蛇鳞显照,莫说是百花煞炁侵蚀而去,便是连蛇老的身形都未曾有丝毫的晃动。
紧接着,是一只干枯的手掌倏忽间如迅疾如蛇行,忽地反捏住了六长老细长的脖颈。
“只论胆气,道友,你胜过老夫这大半辈子里遇见过的许多金丹境修士,可这天底下,道与法差一丝一线,都是云泥之别,你我高下已分,可惜了。”
沈园柳老不吹绵
嘴里说道着可惜,说道着命数无常的喟叹,可看去时,蛇老的脸上尽都只有冷漠,仿佛是在做甚么无足轻重的事情。
那是历经岁月光阴洗刷之后的漠然。
也不知蛇老兀自喟叹着甚么,等他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像是想起了眼前的事情,这才又将视线落在了掌心中攥着的百花楼六长老身上。
这会儿时,漫天的烟霞已尽都散去了,那暗金颜色的百花丝线也随风飘摇着散去了,不只是裹挟在风中远去,还是跌落入了海潮之中去了。
卷动了浩浩天象之后,六长老复又只自己一人了,她原本煞白的脸色这会儿已经涨红成了赤色,一双手脚兀自在半悬空中不断的颤抖着,仿佛是无意识的痉挛与抽搐。
好一阵,六长老不断的张开嘴巴,她像是想要艰难地再度获得呼吸的权利,又仿佛是在即将踏过那生与死界限的时候最后分说些甚么。
蛇老那猩红的蛇瞳仔细的凝视着六长老深邃的眼波,仿佛要洞穿了那深邃而去,然后透过冗长的甬道,亲眼见证死亡的到来。
于是,在这样的过程里,蛇老像是窥见了六长老那不断涣散的眼波中神光最细微的变化,他像是因之明白了六长老的心绪变化。
“好罢,由你留一段遗言,这样的气度老夫还是有的,若有必要,来日与百花楼门人道左相逢时,自会差人转述。”
蛇老说罢,紧紧攥在六长老脖颈上的手掌稍稍的松了些力劲。
霎时间,恍若破败风箱一样的剧烈喘息声从六长老的咽喉里接连挤压出来,她渐渐凝聚起神光的双眸越过了蛇老的身形,怔怔的看向远空的晦暗天穹,看向这风雨飘摇之中朦胧渺远的人世。
紧接着,她喑哑的声音响起。
“一朝成空,不过大梦一场……”
许是百花楼门人一生情多,至于极处,内里反而是真正的无情。
这生死的闪瞬间,六长老没有念及任何人,甚至没有念及她自己,只是这样凝视着天地寰宇,这般感慨喟叹着。
下一瞬,她艰难的咧了咧嘴,似是想要笑。
而那怔怔的眺望着远空的视线也落回到了蛇老的身上。
“九炼丹胎,炼得丹中之阳,方是金丹境界,我踏进去半只脚,方明白那是何等堂皇的巍峨境界,有的人未曾踏进去过,却已经有了相类的心境,有的人分明驻足着,实则心思早已经从丹阳中跌落下来。
似你,似丹霞老母,似我自己,这般以阴私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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