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四目相对着,谁也没有先行开口说话。
终于,还是左炎,朝着楚维阳这里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不见了早先时的浮夸与诸般遮掩情绪,那是惯常见得元门鬼蜮伎俩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的发自内心的平和笑容。
于是,这般笑着,左炎朝着楚维阳这里抱拳拱手,竟躬身一拜。
“五毒道兄,师弟我不日便要离开天武道城,回返而去,临走前特来与道兄话别,这……不论怎么说,师弟登门,总能腆颜讨一杯浊酒喝罢?”
尚且不知这左炎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楚维阳思来想去,便也决定以静制动,且看一看左炎这里又准备闹甚么妖。
于是,一扬手间,楚维阳遂已经开启了门扉处的禁制。
他那和在宝瓶江畔一般无二的喑哑声音平静的响起,似是内里如同森森鬼蜮一般,分明甚么气机都未曾展露,却偏生像是涌动着无穷杀机一般。
可比之早先时左炎脸上的表情一息三变,这会儿瞧见着楚维阳的深邃气韵,左炎却像是甚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脸上仍旧是那平和的笑容,复又往后退了一步,态度颇客套的等着楚维阳走进了,先一步打开门扉之后,遂又随在楚维阳的身后,走入了庭院之中。
少顷,两人安坐,又是一派长久的沉默,连带着楚维阳取出的丹酒都喝去半壶之后,左炎方才在一派欲言又止的表情之中,缓缓地开口。
霎时间,楚维阳便全神贯注的静听了去,直觉告诉他,许是今日所见得的,才是那个真正的左炎,云浮宫修士左炎。
“五毒道兄,今日登门,有两桩事情,腆颜要与道兄分说,这第一桩事情,便是要谢过道兄在宝瓶江畔的高抬贵手,不杀之恩!”
闻听得此言,楚维阳却好像是没听明白一样,颇困惑的看向左炎。
“左道友这般说法教人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不杀之恩又是从何说起?”
闻言,左炎随即又露出了那平和的笑容。
“道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实则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一层的,道兄该是早就洞见了我的跟脚才是,吾等云浮宫门人是甚么行事风格,自己也不是不清楚,若非是有师门跟脚在,许是依照着道兄心性,早就已经果决下死手了,彼时,许是杀我也没有多么困难。
道兄是真龙。我乍一出得山门,正经逢道城兽潮灾劫,自觉地是甚么千载难逢的精进自身意蕴的机缘,一头扎进来,于泥泞之中,想着自己嫡传身份,便看甚么都是阴沟里边的渣滓货色,行事肆意了些,遂没了圆融章法,实是道兄留我一命,又教了我这一课。
倘若是我未曾想明白这一层,稀里糊涂过去了,还则罢了,可既然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层,那么不论当时道兄心中如何想的,这高抬贵手的不杀之恩,我便需得回报,否则这便是因果,今日无动于衷,来日里怕是得在道兄面前栽个大跟头,吾云浮宫偏认这个。”
这一番话,左炎几乎是将能说的与不能说的,尽都宣之于口了。
许是这一般快刀斩乱麻,亦是纷繁话术之中极有效的一种。
至少,霎时间,左炎的全数心路历程也尽都曝露在了楚维阳的面前。
而正观瞧去时,却见左炎又将一枚玉简递到了楚维阳的面前。
一枚极熟悉的玉简,曾经被左炎奉至楚维阳面前过的那枚号称是“无名功法”的玉简。
楚维阳挑了挑眉头,并没有看向左炎,反而是先一步开口问道。
“左道友,既然话已经说开,那么实则也没有甚么无法了结的因果,老实说,你未曾得罪我太狠,诸般试探,到底也未曾真个到生死相向的那一步,诚然,是你的师门底蕴救了你,至于今日,勉强也能说上一句不打不相识,可这枚玉简……还请左道友教我一番。”
这等云浮宫门人,许是做朋友不成,可倘若是真个做了对手又无有与他决死的全然把握,那么这一脉门人,坏人好事的能力却是冠绝玄元两道。
思来想去,楚维阳觉得,还是了结去了这番因果为好。
而闻听得楚维阳言语之中的缓和之意,左炎脸上的笑容也愈盛了些。
他遂指着那玉简,与楚维阳仔细分说着。
“敢教道兄知晓,早先时在宝瓶江畔,所言说的甚么无名功法,实则是虚言,说得并不真切,这部功诀本身,其实是有跟脚在的,名唤《木巢养龙炼元真丹经》,当然,道兄无须顾虑其中的甚么法统因果。
这部《真丹经》出自古盘王宗一脉,以养炼煞炁之路而言,昔日元宗鼎盛,自瞧不上这以炼毒而渐次近于炼煞的方式,宗门还在时便已被驳斥为了歪道,故而这一脉法统渐次衰弱了去,最后彻底断绝传承。
这都还是盘王宗仍旧在世鼎盛时发生的时候,彼时,这一脉法统随着门人传承的断绝,便已经散落入了尘世之中,事涉法门外泄,当时元宗便已经有所反应,抹去了其中涉及盘王宗根髓义理的那一部分。
但所作所为便也止于此步了,意思已十分明白,余下的那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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