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倒是与颜思秀所说一致。
鱼郦猛地想起她曾约颜思秀今日在邸舍相见,看了眼窗外天光,嘱咐万俟灿和嵇其羽好好照顾慕华澜,她这就要去赴约。
慕华澜听说她要见的是颜思秀,忙挣扎着坐起来,“我要同姐姐一起去。”
“那怎么行!”嵇其羽急道:“你身上都是伤,该静养。”
慕华澜道:“我不碍事,当初我之所以能顺利逃出邑峰,还是颜姐姐帮我。”她仰起头看向鱼郦,目中清澈如水,“姐姐,我愿以性命担保,颜姐姐是绝对信得过的。”
鱼郦有些惊讶,华澜平常看上去没心没肺,实则心思剔透,对玄翦卫和昭鸾台之间那点微妙的关系拿捏得清清楚楚。
反倒是鱼柳,平常看上去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关键时候却犯起了糊涂。
想起鱼柳,鱼郦自是有些难过,她将酸涩咽下,故作轻松:“我与颜姐姐有话要说,这一回不方便带你,下回一定让你去。”
慕华澜垂下了头,显得极失落。
嵇其羽看在眼里,道:“既然要见面,那为什么不把颜姑娘带到茶肆里来见。娘子放心,整间茶肆里都是我的人,里里外外密不透风,不比那鱼龙混杂的邸舍安全吗?”
鱼郦一想也是,点头应下,慕华澜的神色瞬间转霁,哀求着万俟灿扶她起来梳妆。
万俟灿让这些小女孩撒娇撒得毫无办法,只有照做。
未过半个时辰,鱼郦便将颜思秀带了来。
她穿着宽大的黑色披风,见慕华澜安然无恙,很是喜悦:“我总担心你这丫头毛毛糙糙护不好自己,没想到啊,你还真吉星高照。”
比起那邑峰上寄人篱下的其余昭鸾台姑娘,还是慕华澜最有魄力,最先得到自由。
华澜很担心昔日姐妹,问起她们近况,颜思秀支吾不肯言,慕华澜便猜到了:“相里舟那个狗贼怎么可能真把我们当自己人。”她想了片刻,抓住颜思秀的手,“颜姐姐,你带我去邑峰,我要劝那些姐妹们跟我一起离开。”
颜思秀还未说话,鱼郦忙道:“此事不需要你再涉险,我另有计策。”
来的路上颜思秀对鱼郦说,潘玉彻夜未归,相里舟急坏了,派了大队人马四处搜寻,至今无所获。
颜思秀还说,相里舟收到了一封信笺,上面说若想保住侄儿的命,需得他独自去蜀王庙相见。
那蜀王庙是瑾穆驻守蜀郡时百姓自发建造的,一晃十数年,改朝换代物是人非,可那庙宇仍旧香火鼎盛,蜀王像前信徒无数。
鱼郦问:“那相里舟去吗?”
颜思秀冷笑:“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怎么可能敢独自前去?我见他召了巫医,怕是又要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他也真不怕对方恼羞成怒杀了潘玉吗?”万俟灿这些日子同潘玉有些交情,特别是潘玉精于庖厨,为万俟灿分担了不少,想起那个明媚聒噪的小郎君,倒还真有些怕他死了。
鱼郦沉吟片刻,道:“我们可以去探一探蜀王庙。”
不管绑架潘玉的人是谁,至少这个人和他们一样都是视相里舟如死敌。
此时他们势单,急需盟友。
嵇其羽坚决不同意鱼郦单枪匹马去冒险,他说要神策卫护送,万俟灿终于忍不住问:“你现在还能调遣得动神策卫吗?”
这一句把嵇其羽问住了,他沉默半晌,道:“那我和娘子一起去,我还有些护卫,虽比不得神策卫骁勇,带上总比没有强。”
他自少年时便很讲义气,鱼郦也不想白白送死,便接受了他的一番好意。
两人商定好计策,鱼郦想起什么,问:“怎么这些日子不见辰悟?”
嵇其羽目光有些飘忽,心虚道:“他不让说。”
万俟灿掐腰正要骂,嵇其羽脸上举手投降:“辰悟大师去了寒夜寺,许是相里舟这些年杀人杀多了,竟开始信佛,时不时要召寒夜寺的和尚去邑峰做道场。辰悟混进去,说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鱼郦立即道:“胡闹。”
她埋怨嵇其羽没把人看住,嵇其羽大呼冤枉:“大师是夜间悄悄走的,若非他给我留了一封信,我还不知他去哪里了。”
辰悟的事暂按下不提,鱼郦提议得先去一趟蜀王庙将附近地形摸清楚,而后她和嵇其羽就躲在里面,等着两方人马汇聚。
而万俟灿则留在茶肆继续照顾有伤在身的慕华澜。
蜀王庙建在百濮村,这里算是蜀郡比较富饶的村落,土地肥沃,屋舍鳞次相接。只是这一回来,却见良田荒芜了大片,而村舍之间人烟稀少。
嵇其羽抓住一个背草的老妪问是怎么了,那老妪哀叹:“蜀郡动荡不安,能跑出去的都跑了,只剩下一些跑不动老弱妇孺,在这等死罢了。”
他听后许久没有回过神,呢喃:“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两权相争,最后苦的还是无辜百姓。”
鱼郦道:“谁说不是呢?若人间再无战火,勇士卸甲归田,那该有多好。”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