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免客套许多。
可周老爷子有意安排,大多时候只我与周家姑娘。
久了,生疏越渐淡了。周家姑娘性情温婉,却非忸怩之人。她落落大方,我也不好故作矫情,可仍以礼待之。
她邀我一同观汛。周家在夏北一带极有威望,城中几家商号皆纳在其下,寻一处幽静地方观汛聊话并不难。
茶楼位在半山坡,往下望去,能见着城中大半光景,自然也得见滔淌河水。
去时,由于沿途桃花盛开,我与周家姑娘便下车,徒步往上。
道中行人皆是慢步,一边摆有摊子,卖着不少时节玩意儿。
我耐着性子陪周家姑娘逛摊子,偶尔附和几句,给些合宜的意见。
如纺与周家姑娘的随侍走在后边。我与她对上眼,她笑得颇有深意。
我暗暗着恼,当即转开眼,目光随意的落向不远前,那处摊子前围了一拨人,里头有男有女。
其中有个淡青色的身影。
我怔住。
那青年半侧着面,手里捡着摊子上的小东西,似在对摊上的小哥问话。
我驀然恍惚,脑海隐约浮现多年前的印象。
对…他的印象。
路静思。
多年不去想起的名字掠过心间,连带着此刻人群中的身影,好似同过去重叠起来。
原来,我还记着当年的他。
记得他个子不高,分明瘦弱的身板,一张脸仍似孩子般圆润,高兴的时候,那一对圆亮的眼会笑得瞇起来。
记得他说话时,那样不带防备的亲近。
过往忽歷歷在目。
我盯着此刻的身影。若真是他,个头似是高了一点儿,样子似没怎么大改,依悉还是过往的那个少年。
他真在这儿。
眼中的青年似已与对方讲好价,他转头…
我驀地感到心慌,却不捨得移开目光。
「…易谦哥哥?」
忽听人唤,我陡然回神,满腔的激动转瞬消散。我木然的瞧向周家姑娘,对上她忧疑的目光。
我暗沉了口气,开口:「抱歉,一时走神。」
周家姑娘微笑,面露赧意,「是妹妹不好才对,耽搁太久,才教易谦哥哥觉着无聊了。」
「哪儿的话。」我即刻道:「我正好也瞧瞧风景。」
周家姑娘又笑,「妹妹都好了,我们往上走吧。」
「嗯。」
我让她先行,仍旧忍不住转头。
那处摊子前仍围着人,可已不见那抹淡青色的身影。
东门世家盛名之时,水月庄尚藉藉无名。
可不过十年,水月庄的名头逐渐抬起,底下商号一间一间拓展,接连参或几桩江湖大事儿,眼看已要追过东门世家。
但,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祖辈之中,旧时为东门家办事儿,不曾出过差错,可一次,当时的东门家主误判形势,为了避祸,牺牲了手下一干人等。
那些人受到追杀,包括我的祖辈一家。
期间死了不少人,祖辈携馀下后生隐入乡野,待事情平了,已是好几年过去。
东门家富饶的一如既往。
祖辈取出旧时藏匿的珠宝钱银,先是开了钱庄,利滚利的累积了大笔钱,再着手开设商号,一家又一家。
之后,建盖了水月庄。
这时的水月庄仍是一般商贾,待到祖父手上,才积累了更多钱银及人脉,踩着东门家一步一步往上。
东门家不要的,水月庄即刻接收,无论是钱或者人。东门家办不来的事儿,那么便由水月庄出面。
那时的东门家主,一派文人雅士的作风,底下武人食客不受重用,一个一个远离,剩馀的一些迂儒,在危难之时根本派不上用场。
祖父派了叔父潜入,从里掏空东门家的财势。
叔父利用东门家的姑娘的信任,出入藏有那些古谱名琴的楼院,并在东门家逐渐衰败时,用计使得东门家主卖了那些东西,然后暗里转手去了水月庄。
那些古谱里,除了琴谱,还有往昔抄录的已失传的刀剑谱。这也是江湖人对东门家趋之若騖的因由。
没了这些东西的东门家正式破落。在一个夜里,东门家主放了把火,烧光了东门家百年基业。
水月庄大仇得报。
只是…
东门家后人仍在。可多是老弱妇孺,他们并不知其中因由。叔父用此劝了祖父,寻了个地方安置那些人。
那时,叔父已钟情了东门家的姑娘。
东门家的姑娘却是明白人。她明瞭祖上所做得错事儿,但看着父兄逝去,又加诸是她信任叔父之故,再难忍同叔父一块儿。
她带着自个儿父亲所予的琴远走。
那具琴,便是流殤琴。
祖父在收来的千百卷古谱中,未曾找着一卷名为的流殤的琴谱。
流殤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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