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规则里的红衣服侍者你到现在还没见过。
坐第一排吧,五条悟提议道:没有其他位置了,站在这也不合适。
没什么好拒绝的,既然进来了,就是想搞清楚状况嘛,你痛快的点了点头。
舞台上还没开始演话剧,但在观众席上的这些白衣服观众似乎都很认真,你们从中间的通道走下去落座在第一排,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往这边看,反倒显得东张西望的你很奇怪。
视线缓慢的扫过他们浓妆艳抹的脸,再慢吞吞的移到身边靠在椅背上的白发青年上,他专心致志的盯着舞台,并没有在意你的目光,你盯了一会那双蓝色的眼睛,忽然开口道:雪女的眼睛比你的更蓝。
是么?他垂下眼皮瞥了你一眼:你更喜欢谁的?
你笑了起来:你很在意吗?
我讨厌他的蓝眼睛。他用冷淡的语气说:要是他能永远消失就好了。
原来是因为相同的蓝色眼睛么,你喃喃的说:那可不行。
那可不行,你心想,不说别的了,十个你也打不过五条悟啊,这人怎么一点自知之明没有啊。
五条悟只是很自信的笑了一声,并不回答。
舞台忽然亮起,你被亮光刺的眯了眯眼,两个孩子状的纸人片跑了上来,也化着浓艳的妆,唱道:这是何处的故事?
那是谁人的眼泪?
你不再做声,把背往后靠了靠,默默的看了起来。
在很久之前,在阿福还是阿福的时候,那时候村里还有很多人,但大家都不喜欢阿福,因为阿福的妈妈死在了一场洪水,阿福的爸爸在种田时一个摔倒,再也没起来。他们说阿福是丧门星,是扫把鬼。
阿福不怕,阿福最勇敢,爸爸死去的时候是夏天,家里的东西被那些大人拿尽了,她拼了命的上前护住爸爸送妈妈的手镯,被一脚踢开,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但那以后阿福再也没哭过。
家里变得空荡荡的了,阿福用稻草,用树枝,用捡来的坚果壳把家里和以前一样装满,但这些东西填不饱阿福的肚子,冬天的时候,阿福只能去街上乞讨,可大家都饿,没有人给吃的,就这样,敷着厚厚白粉的中年女人带走了阿福。
灯光忽然暗了,观众席依旧安静,你悄悄的环顾了一圈四周,他们全都盯着舞台,视线一瞬也不移,过于整齐划一的表情让人觉得诡异,你情不自禁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长刀,旁边的人似笑非笑的侧过头看了你一眼,道:开始了。
灯光又亮了,扮演阿福的纸人女孩开始跳起舞来,她用宽大的衣袖自下往上拂过头顶,放开时,原本不施粉黛的脸就浓艳起来,艳艳的红色嘴唇像是被谁蹂躏过,她又转了个身,头发也散了,阿福跳啊跳,血从衣服下摆流出来,绽放成一朵朵枯萎的花,阿福跳啊跳,敷着白粉的中年女人的笑声从幕后传来,阿福跳啊跳,跌倒在一个雪天里。
她的眉眼已经不是孩童模样,美艳的十分动人,她跳了一支舞,彻底告别了她的童年。
阿福在地上爬,许多男人从舞台这边走到那边,走到她身前也不绕,径直踩过去,阿福的身上多了许多脚印,但阿福还在爬。
她的眼里淌出血泪,一点一点爬到舞台边缘,直直的面向你。
她漂亮的黑色眼睛被剐了,美艳的脸也被划烂了,头发松松散散的滚落到地上,阿福全都不在意,她用手扒着舞台,死死的盯着你。
救救我,阿福说:你救救我吧。
你对视上那双淌着血的眼,依旧没有作声。
救救她吧。观众席不知穿来了谁的声音:你发发善心,救救她吧。
救救我吧,阿福哀哀的喊道:这位漂亮的姐姐你救救我吧。
观众席的声音更大,也更整齐,除去你和五条悟,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喊起来: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
声音似浪潮般,一阵又一阵,你有瞬间觉得自己被张网黏住了,摆不脱也撕不掉,只能在这声音里被震死,你摁了摁太阳穴,对阿福张了张嘴,表示自己要说话,于是她嘘了一声,全场又安静下来。
你说:我不是姐姐。
阿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小哥哥。
你重重拍了拍横放在膝盖上的长刀,义正言辞的质问道:你凭什么定义我的性别?
空空的眼眶里仍然淌着血,嘀嗒嘀嗒的往台下滴,和昨晚的卫生间的水声一样清脆,阿福用黑漆漆的眼眶盯着你,你握紧长刀,做好了干架的准备,但她最后只是哀哀的叫唤了几声爸妈,就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去了。
灯黑了下去。
话剧结束了。
啪啪啪
底下的观众齐齐的开始鼓掌,五条悟也跟着鼓起来掌来,你问:这就完了吗?
阿福的故事算是完啦,他看上去心情并不好,脸也沉着,冷冷的说:看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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