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一个阳光开朗,爱说爱笑的大男孩形象逐渐在他心里活生生起来。令韦楚诚意外的是,对方没有要求他用自己的个人照片作为交换,也没有打听任何其他的隐私,对方似乎全然沉浸在交流的乐趣里。在索多玛构建的世界中,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真诚实在太稀罕了。在这样的真诚面前,他甚至为自己的戒备和猜疑自惭形秽。韦楚诚突然对这个男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所以他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发起了邀约,对方显然是犹豫了一下的,但随即也就爽快地同意见面了。
后来韦楚诚问他:“当初你连我的照片都没看过就同意和我见面,你不怕我是个又老又丑的大叔吗?要知道很多人过了30岁是非常恐怖的。”可是言江宁茫然地一皱眉,似乎没有搞清楚这句话的逻辑关系。他反问:“见面聊天而已,和你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一句话把韦楚诚话里的隐含意图衬托得十分不堪。
见面的地点选在了距离韦楚诚公司3公里以外的咖啡厅。一见面,他发现这个男孩子本人比照片上看上去还要小,于是他暗自感叹:年轻真好。那天下午,两个人就在咖啡厅里一见如故,天南地北地聊天。他知道了这个好看的男孩子叫言江宁,在一家金融公司做投资经理;还知道他喜欢文学,喜欢电影,家里还养了一只猫总之,韦楚诚第一次发现,原来和软件上认识的人也可以不聊圈子、不聊性、不聊跟同性恋有关的任何话题,完全可以像正常朋友一样光明正大地畅言。
那天之后,两个人互相加了微信,保持着一定频率的互动。有时候是点点赞,有时候仅仅是互相问候一下。韦楚诚的工作很忙,可即便如此,他也会经常主动给江宁发发微信消息。可是他发现言江宁好像更忙,很多时候消息都是隔天才回。有一次,他半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认识了其他人,所以才对他有一搭没一搭。言江宁立刻发来一段长长的语音解释了自己当前的忙碌状态:有时甚至要通宵制定投资方案,如果碰到难缠的客户,方案甚至得一改再改韦楚诚为自己的猜忌而惭愧,同时也对这个努力的男孩子多了不少心疼。他责备自己不能像兄长一样给江宁多一些保护,反而要求对方多关注自己。他第一次丢掉了老板的架子,第一次觉得高高在上的权威在这个男孩子面前竟然如此的鄙俗。
“你总这么看着我,我还怎么看书?”江宁把一半的脸藏在书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韦楚诚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神了很久,茶几上的红酒一口也没动过。他温和地笑了笑:“中午想吃什么?”
江宁眼睛扫过停在门口的餐车:“这么多吃的还没吃完呢。”
“点心能当饭吃?”韦楚诚想了想,帮他拿了主意,“牛排吧,怎么样?”
“你要把我喂成多多吗?”言江宁把眼睛眯起来,模仿韦楚诚养的那只叫“多多”的加菲猫。由于它被主人喂得太胖,两只眼睛被脸上的肉挤成了一条缝。韦楚诚哈哈大笑,走上来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留在会所用餐。下午,韦楚诚本来做了很多安排,难得一次见面,他像秘书平时给自己安排行程一样恨不得把每一分钟都填满。可是言江宁婉言谢绝他费心的安排,表示更想在这里看书听音乐。他再一次觉得这个男孩很特别,最特别之处就是他性情中的直接,接受得直接,拒绝得也直接。这种毫不扭捏的真实让他感到一种酣畅淋漓的舒适,因为职场里和生活里,愿意逢迎他的人实在太多了。韦楚诚欣然同意了他的提议,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就在维瓦尔第的乐曲里各自安静地阅读。韦楚诚不时从书里抬起眼偷看他,他看他沉浸在自己的书籍里,满室华丽的家具都成了他的陪衬,每一个举手投足都与这典雅的环境极其协调,他才应该是这里的主人。
如同无数尾闪亮的银鱼悄悄潜入了深海,寒渊中万年不变的孤寂和混沌被缓缓照亮。他奋力突出重围,循着头顶的一点微光,可海面之上,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梦里不知身是客。
言江宁虽然睁开了眼睛,可意识还在沉睡,空气里若隐若现的沉香味道尚且连接着梦境的深处,周围的陈设落在视网膜中只有一个抽象的轮廓。在床上回了很久的神,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这里是韦楚诚的家。
松软的蚕丝被接触在皮肤上异常舒适,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于是想起衣服一定在昨晚的狂乱和交缠中四散在这个房间的各处。这时卧室里缓缓亮了起来,黎明的阳光慢慢照进屋子。江宁并不知道这些光的光源来自于哪里,但它肯定不是来自户外,因为这个卧室并没有窗户,所有的光线、温度、流通的空气、甚至是气味都是由一个智能系统在控制。江宁看见窗外的阳光正在慢慢地照进来,几只小鸟在窗外的枝丫上起起落落,发出悦耳的鸣叫,偶尔有温暖的微风拂面,将他的睡意渐渐吹散了。江宁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这些都只是极其逼真的全息投影。昨天韦楚诚告诉他:只要迈进这个卧室,身体的各项指标就会被这套系统所监控,它会按照这些数据帮你创造最合适的环境。刚刚江宁看到的窗户、阳光、树枝、小鸟,感受到的微风,就是这套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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