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战——!”
闻听得如是几乎激涌到若雷霆轰鸣的天地道音的时候,原地里,天炎子不再有所迟疑,几乎顷刻间,他脸上所展露出的意动神情,便骤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相比较于老禅师这里为得邀战,而连连以言语撩动天炎子,所显现与展露出来的些许“聒噪”,天炎子则显得在这死生既定的顷刻间,过分的沉郁。
这电光石火之间,他仅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老禅师的身形,终是未曾再有着一言宣之于口,最后,那原本轻抚在青狮背上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青狮,旋即,耄耋老道趺坐着青狮,再一步踏出的时候,便似是从巍峨辽阔的昏黄浊世,走向了真正道法灵虚的层面。
那是在天炎子举火烧天也似的熊熊气焰之中,万丈红尘化作洪流,灌涌与徜徉向佛阳之下普照的九野。
虚实以及有无的概念,在这顷刻间,已经从老禅师和天炎子之间相互得以贯连。
而也正此时,瞧见了天炎子真正踏在了通往那决死战场的路上时,彻彻底底放心下来的老禅师,方才在这顷刻间半是折转过身形,从这昏黄浊世的九天十地之范畴的极边沿处,回看向那接连生发着惊变的各处。
他看向了己身曾经留下后手,但终究未曾产生甚么效用,并且因为昔年己身曾经投注的“落子”而享受裨益的妙树龙王佛。
看着那红尘渡口侧旁处的七宝妙树,老禅师反而展露出了最是平和的笑容。
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
虽然谋算未成,但是看到佛法大盛,看到又一位王佛的诞生,看到己身所传续的佛法之中再多出了一道通衢之路来。
这一刻老禅师在将一切的前路尽皆倾注在那死生一战之后,瞧见这样的情形,便仅只有这纯粹的欢喜。
紧接着,借由着这昔年变数未成之处,老禅师看向了楚维阳这里。
“老衲从始至终,未曾想过要杀你,刚刚时出手,也不是适逢其会,而今,更是再无有余力杀你。”
“只是新旧两道的大势,老衲终究还是要顾及些,总不好死生一战之后,再要来收拾这烂摊子。”
“既然无有杀你的余力,而今这争锋之处又留不得你……”
“汝去世外罢!”
“此是老衲慈悲矣!”
“若老夫败亡,汝自可回返,若老夫成道,以汝之才情,若仍欲回返,可享王佛果位。”
“汝掌神通虽多,可运用之妙,皆在相互配合,而不在神通真髓,这一点不好,神通自有道伊始,传续万古光阴,其中精妙,不可不尝。”
这顷刻间,就像是面对妙树龙王佛时的纯粹欢喜一样,甚至面对着楚维阳,老禅师都展露出了真正的宗师气度,他甚至满有余裕,以言语指点楚维阳的修行。
当然,在这样的宗师气度之下,则是老禅师以甚为蛮霸而无力的态度,生生一言而决了楚维阳的前路。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老禅师轻轻地捻动指尖,霎时间,那线香便径直崩灭成了灰烟,进而再看去时,则是老禅师屈指,对着那悬照的丝绢帛书,伸手轻轻一弹。
霎时间。
伴随着那丝绢帛书的形与质在楚维阳的注视之下涣散,楚维阳能够明晰的感受到,己身的那一缕形神本质的气韵,也缠绕在那丝绢帛书晕散开来的每一缕丝线之中。
虚实,有无的轮转之中,恍若是一缕月华也似的雾霭晕散开来。
缕缕雾丝袅娜无踪。
但是这顷刻间,楚维阳却能够明晰的感触到,某种咒杀的力量,正随着那一缕雾霭的鱼散,而从那消弭之处为源头,疯狂的朝着故九天十地的地理水文,浊世寰宇之中晕散绵延而至。
在那样毫无顾忌的疯狂扩散之中,楚维阳所真切感受到的,则是在道法融入天地自然的过程之中,纯粹的杀劫与死亡的气韵。
这是第一次,楚维阳在己身所掌握的道术之外,真切的感受到了死劫的凝实力量。
这意味着,凡所九天十地舆图范畴之内,楚维阳只消立身,便合有刑杀之气引动天地声威来攻伐,道人形神不灭,昏黄浊世天宇不甭,老禅师的神通源头不灭,则此相三元轮转而恒常!
这是功高欺理,也是理高欺功!
这是老禅师出手的顷刻间,以丝缕的道法优势,所对楚维阳造成的全方位的碾压。
于是,也几乎顷刻间,楚维阳的身周,便骤然有着五色玉华蒸腾而起,进而灰芒洒落的顷刻间,终是脚踏着须弥,驻足在玄虚之中,遗世而独立。
这顷刻间,同样的,在三元极真界门扉之前,几乎因为同源而出的万象道法的气韵,在感应到了同样气机的顷刻间,伴随着师雨亭一道莲花法印再度映照出须弥雾霭。
几乎顷刻间,诸修的身形相继在这一刻抽身而退,进而借由着雾海行舟,朝着楚维阳那立身在玄虚之中的五色玉华横渡而去。
最后,则是老禅师看向了那风暴与泥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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